当我光着身子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安已经睡着了，同样衣无寸缕。我走上去，细
瞧他，用目光爱抚着他的结实年轻的胸，并最终滑落至早已羞涩的傲然，良久。
很久以前，我就喜欢裸着身子欣赏一件艺术品，光滑的、精致的。我轻轻拉起水晶丝
夏凉被，替他完整地掖上。安却醒了。
“薇姐，我居然睡着了？” 他说。
我笑着，背对着他披上一件绿缎子睡衣。过多裸露的身体，会完美打印出我的年龄。
我说：“今天下午没课？”
安坐了起来，看着我，摇摇头。
我嘎吱嘎吱拉上了帘子。洁白的光线照了进来，安年轻的身体洋溢着晕眩，我几年前
就已经完全失落的感觉。
“别骗我了，我知道你今天下午有课的，去吧。”我离得远远的，手指拨弄着一乖巧
可掬的日本陶偶，笑着说。
这个角度，是我经过精心分析而得出的最为理想的视角。女人，对自己房间光线总比
男人要清楚。
安笑了，象一杯泛着泡沫的可乐。安问：“时间真得到了？”
我点点头。
安跳下了床，训练有素地穿上T恤，然后是内裤,青涩的三角。
“走了。”安隐隐做了一个鬼脸，很轻松的模样。
我看着他在门口消失，高高的背影。没有胸罩的乳房在睡衣下无聊地垂着。
安是B大法律系的大四学生。
几个月前打电话给鹿，我象泼妇一样骂着我的闺中密友，我说：“你干什么？真是无
聊！你居然给我送这样的生日礼物……”
鹿在电话里“咯咯咯”笑了起来，我气得恨不得骂她荡妇。
鹿在终于笑完之后，严肃地说：“薇，何必呢，乔去了美国已经三年了，他不可能再
回来了。你的执著只是一厢情愿，隔着冰凉的太平洋。薇，你太苦自己了……”
“可，你也不能给我这样的生日礼物啊。”
“嘻嘻，难道，你不满意？”
我虚弱地放下话筒，所有的面具和怒气在鹿的笑声中支离破碎，最终荡然无存。
鹿说得没错。
在我三十五岁生日的第二天凌晨，我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对躺在身边的安说：“下次来
的时候，你先打我手机，我好开车去你学校接你……”
安静静地说好的。
我没敢看他的脸。
安一个月来三次，风雨无阻。
安说交易的本质就是契约，必须遵守。
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我也曾经有过学法律的念头，但最终选择了其他，我认为更直接
能与金钱发生两性关系的专业，我几近完美地获得了所要的一切。于是，安稚气的理论以
及严谨的实践，让我在放弃了十几年后，终于重新结合了我对于诚信原则法律内涵的真实
体验。
安的确很到位，无与伦比。
我问过安的籍贯和家境。
安说：“我从不去想我的过去。我，只选择未来。”
我倒躺在安的身上，点上了烟，紫蓝色的雾一圈圈向我神魂颠倒的精神支柱套去。
安是他们学校学生会的副主席，每年的一等奖奖学金的垄断者，是鹿这样告诉我的。
当鹿穿着领口极低的套装，与我面对面坐在新王朝饭店的酒吧咂白兰地的时候，我甚
至怀疑，她对安的熟悉不仅仅只表现在精神领域。但鹿说：“那孩子是我一个老同学的远
房亲戚。”
“他很优秀。去美国做律师是他的最终梦想，他需要美国大学的保证金。”鹿继续说
。
我突然感到了一丝嫉妒，为了鹿对安的无比熟捻。
其实，我不应该如此想的，游戏，不能越过规则。当我第一次在安优美又略微瘦削的
身躯上狂叫的时候，我就这样告诫自己。
但，我已经完了。
因为每个月二十七天的渴求、怅然以及寂寥。
我驱车去北京城里。
其实，很多年前，我早就懒惰去了。我已经习惯蓬头垢脸地躲在清水湾的别墅里，思
念着乔过去的舞步，赤着脚来回跳动着，一个人。那天，鹿说晚上来庆贺你生日吧。我昏
昏沉沉地笑了，说自己都忘了。鹿叹了口气说薇，你一定要改变，彻底地改变。我冷笑着
。
晚上，铃响了。鹿在介绍完她两腿短小口鼻丰厚的日本男友后，突然从铜门的阴影里
拉出了一个人，高高大大，挡在我的面前。
他就是安。
于是，我感觉了一阵压抑，激动前的窒息。
我有些手足无措，为了太淡的晚妆和过多的倦容。
我淡淡地说：“你好。”
安笑了，洁白的牙齿泛着光。我终于想起来我的确很久没有关注阳光了。我伸出手，
在与安长而有力的手指碰撞的刹那，我认为我年轻了十几岁。我象小女孩一样娇羞起来，
不是故意，却是不由自主。
鹿异样地笑了起来。
我看着前面，马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市区已经到了。
我抚摸着红色的小皮箱。
我很小的时候，喜欢看母亲为我削水果。我很惊讶母亲能将一个苹果削得如此皮肉分
离，却又让肉眼无法分辨。我一直没有学会。
那天，我终于完整地将一只苹果放在安的手心，拎起来骨碌骨碌转的时候。安在陪伴
我两个月后，长着微微青须的嘴角第一次洋溢开来适龄的笑容，没有任何伪装。我也笑了
，为了展示这一手，我已经扔掉了整整一车的苹果。
我看着他吃完。
我问：“还有多少？”
安说：“五万美元。”
我暗自笑了笑。
我已经忘记乔了，如同，他已忘了我一样。
我慈祥地看着安，安同样望着我。
我的汽车停在B大不远的地方。我打电话给安。
我说：“今天晚上我来接你。”
安迟疑着。
我连忙说：“我知道今天不是约好的时间，但，我有件东西给你……”我的声音透着
激越。
“好吧。”安说。
我放下电话，看着表上的时间----上午十点，随手拿起一份三明治，愉快着等着晚上
六时的到来。
安的手指轻轻在车窗上叩响，我睁开眼睛。华灯初放，安漆黑的瞳孔里，我看见一个
盛装的中年妇女矫俏地撑开睡眼。
我载着安去清水湾。
安的手熟练地解开我的衣襟。
我吐气如兰。
但我轻轻推开了安。我叫他闭起眼睛。
我将红色的小皮箱无声地放在他的面前。
“安，睁开你的眼睛吧。”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有好几分钟，安一眼不眨地看着眼前这满满一箱子的人民币。
“全送给你，有50万，折成美元，应该够了。”
“……”
“你可以点一下的。”
“……为什么……薇姐……？”
“……不要问的，我只是愿意……或者,今后你去了美国还也行。”
安看着我。用我不熟悉的表情和眼神。
安终于走了过来，拥住了我。
安哭了。
我们做了整整一晚的爱。我瘫在安的身上，象泥里打滚的鱼。
凌晨，安说要走了。
我不舍，但我笑着说：“好的，别耽误上课，我送你去，顺便将钱给你存起来。”
“不必了。”
“什么？”我惊愕了。
“不必了。”
“你是说不要，为什么？难道你不需要？”
“不，很需要。”
“那，为什么？可以当我借给你的。”
“薇姐，不必了，再见。”
安已经走到了门口。
我光着身子跳下床，慌乱不堪地喊道：“安，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究竟为了什么
？”
安笑着说：“薇姐，我发现……我……真心喜欢上你了。”
“……安，我……高兴啊。”我几乎要激动地哭出来了。
“再见！”
我再次愕然。
我说：“安。究竟为什么？”
安最后回过头平静地看了我一眼。
安说：“我是鸭子。”
门关上了。
我跌倒在床上。
不久前，在一次无聊的酒会上碰到鹿。鹿依偎在一个白头发的大块头洋人的怀里。我
已经习惯了。
鹿悄悄将我拉到一边。审视着我的眼睛。
鹿说：“薇，你已经变了。但，千万不要陷进去。”
我向她吐了吐舌头，笑着将她推回大块头洋人的身边。
“我有自制力。”我在她的耳边用中文说着。
我在心里疑问自己，同时笑了。
我再次笑了出来，我打电话给鹿。鹿的手机却停机了。我突然想起鹿一周前已经嫁到
了澳大利亚。
我依然一个人。
我赤身裸体地在清水湾的别墅里跳着舞。
我挣扎着来到浴室的镜子前。一个瘦弱不堪的女人黑着烟圈在里面看着我。该修理修
理自己了。我对自己说。
这时，安，已经走了一个月了。
我们结束了。
我一个人驱车来到王府井。
我在一家美容院柔软的皮凳上坐了下来。我闭起眼睛，任小姐饱满的掌心慢慢揉动。
我听着噼里噼里的剪刀声。
我终于睁开了眼。
我看见了镜中一张美丽的脸，分不清年龄。甚至，我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我笑着走出美容院，戴着MOSCHINO墨镜，安静地坐在步行街的藤椅上。
一只小知了跌落在梧桐树下，薄薄的翅膀扑闪着。我远远怜爱地看着它。
一个年轻的男子坐在了边上。
略感秋意的空气里，我听见安在轻轻地问：“小姐，您要人陪着一起喝茶吗？”
他的声音诚恳又真实。
(THE END)
Kiss me, goodbye, gone too soon
I did give you my heart can't deny
Hold on, let go, never sure
Only can make believe all this time
Coffee, cigarettes, not my style
Pretty faces around but not right
Don't cry, won't cry, I won't cry
Be with you I just close my eyes
So far away I can hardly make you mine
So long the day you were always on my mind
But in my dreams never try to hold you tight
Don't want awake find you ain't here by my side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3-4 12:01:41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