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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西厢后传 [复制链接]

1#
    想那崔莺莺自嫁给那姓谢的商人之后,三年无所出。谢母不悦,命谢果将莺莺遣回。莺莺不堪羞辱,日日寡欢成疾,终郁郁而死。
    是时,张生高迁,携妻儿赴京受命,途经安阳,于山林辟野之处遇悍匪强盗之劫。张生千金散尽,妻离子散,后幸得一老僧救助,掩妻埋女,筹措盘缠,上京赴职。
    20年后,张生位极人尊,常日里怀想莺莺与妻子之亡,蓦蓦然想起当日那老僧之言,叹世间情爱无常。是年,安禄山起兵,杨玉环自缢于马嵬坡下,唐氏江山岌岌可危。张生不堪党同伐异之扰,于一日夜里,出家走了。

    我第一次来到这寺院是在20年前。那次安阳之劫,我踉跄奔来,庇佑在佛祖脚下。后来我决意告别。取道红尘的时候,师父对我说:“情爱无常” 。就因为这一句,20年后,我投身于此,做了寺下一名僧。
    青灯古佛,枯钟黄卷,寺内的生活日复一日,寺外的春意年复一年。剃度的时候,师父捋着我的长发嘱咐道:“从今后,你要入空境,绝妄想。”
    我缓缓答道:“魔由心生”。
    师父满意地点点头,说:“往后,你就叫佛生吧。”
    魔由心生。
    心亦不在了,魔又焉能附生。

    我是徘徊于六道里的一缕香魂。游离于世道轮回之外,我孤魂无依,但,我宁愿这样。
   “既然然造化注定弄人,我又何必再去奔赴恼人的前途?”
    冥王是阴间的司主,他听了我的话,轻轻叹道:“既是如此,仙道你去不了,世道你又不愿去,就只有遁入魔道了。”
    当六道在一个人的眼里都不过是时光的衍生的时候,魔与佛又有什么区别?
    魔是与人共存的一个世界,每天每个人都会与魔擦身,间或就会挑起点火花,这便是一个人的不快,一个魔的孳生。
    我就寄居在一家叫做“夜夜”的青楼里,我就缱绻在一个叫做“笙歌”的女人身旁。我想她也有过千金一笑的时刻,只是此刻那种浅笑低吟都换作了略带伤感的幽幽注视。
    正是那一道注视,我选择了她。
    她更美了。

    初六日,春色无边。
    这几日结跏跌坐,参禅用功,越发觉得佛法无边,无所不在,坐禅只是给人一个清心了悟的机会,真正的佛理却蕴含在这大好的春色之中,也未可知。
    每天午时三刻,是众弟子打禅的时候。我没有打禅,我独自站在娇艳的桃花树下,赏春。师父远远地看见了我,欣欣然一笑。第二天他告诉我,我可以下山修行去了。
    第一次下山,我的内心还是隐隐有些忧虑。师父看见了我的忧虑,双手合十,微微地一拜,目空一切地对我笑了。

    官人,自从那赤河上奈何桥边的一瞥⑴,我们就开始了今生无尽的纠缠和苦痛。官人,你可曾知道,我拒绝轮回,不惜遁入魔道,就是为了不再和你相遇。可是偏偏,你还是来了。

    我出家后第一次下山,回到自己曾经熟识的红尘,觉得生命的碌碌是这样的美丽。
    街上有人呜咽送葬,隔了几个街区又有人欢喜送嫁,再过了几个街区又有人亟亟功名地苦读。那送葬的,那送嫁的和那苦读的都各自痴迷在自己的前程里,相互看不见。

    初八日,春雨不绝。
    这天是笙歌的每月一次的假日,是她去庙里上香还愿的日子。
    人人都抢着祭初一、十五,单单她要去祭初八。
    她说,初一、十五上香的人太多,什么时候菩萨能看到我呢?

    那一天化缘,我莫名地耳红。
    那慈祥的老妇好心地募我斋饭,却被我失魂落魄地推辞。她怎么会明白,我的慌张。
    我循着心跳而去,寻到一家叫做“夜夜”的青楼……
    我知道,是她在这里。

    那一天,笙歌要去进香,我们本该这样错过,可是,官人,我还是嗅到了你的体温。

    我在夜夜楼前徘徊,我从未彷徨如斯。那哀怨的凝睇,那宛转的娇啼,仿佛历历在目,让我恐惧,让我慌张。最后我决定去会一会她——逃避并不是真正的悟了。
    这个时候,我就看到了她。

    来了。
    来吧。
    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期盼,笙歌迫不及待地跨出门去。
    那一天,我一身素白。

    春雨绵绵。
    她一身洁白,打着素色的油布伞,伞下她的风姿绰约,隔着雾气袅袅的雨季,分外妖娆。

    我抑制不住地心跳。可是,隔着这茫茫地一个雨季,我依然只是淡然地走去,“师傅可是化缘?”

   “师傅可是化缘?”
    她就这样悠然地问道。
    她就这样悠然地问道。
    我木讷地点头。
   “那这个就给了师傅。”

    官人啊,我把自己的热血⑵留给了你,你还能忆起我们的思念吗?

   “珙!”我看看手中的血色美玉,叫出了一个似曾相似的名字。
    不行啊,佛生,你还得回去,好好参悟。
    我重又回到寺庙继续我的清修生活。众师兄弟见我提早回来,全都诧异万分。我径直跪倒在师父面前,说:“弟子此次下山,误踏了俗世的杂草,求师父用无上佛法为弟子将杂草拔去。”
    师父缓缓张开双目,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佛生,你,唉……”

    人有人的道理,魔也有魔的规矩。张生他入佛门,他要入空境,断妄想。我要入魔道,却也要绝情绝爱,不慕世间半点真情。
    只是他渡人,我只是诱惑人。
    那时起,我完全占据了笙歌的身体。

    我将血色美玉长埋于桃花树下。此后,我尽日枯坐参禅,企及早日堪破那个心结。

    官人啊,你可知自己埋葬的不是一块玉,而是我们的思念。
    思念,只可长怀,哪可掩葬?

    四季轮转,转眼已是冬季,寺里面每一棵春树都褪尽了一身的繁华,彰显出最本色的姿态。
    除了,
    那一棵。
    每每走近那棵桃树,我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心里那个日益清朗的呼叫:“珙!”但,那不是我自己的声音吗。
    冬尽的时候,师父招我入室,他命我再度下山。他意味深长地说:“佛生,魔由心生,不是让你连心也舍弃了。先要拿起才能放下,只是放下了,就别再有留恋。”
    第二天,师父圆寂了。当寺院里的丧钟兀自响起的时候,我听到自己心底那个“珙”的呼喊越来越大,响彻心房。
    第二年春近,我再次下山了。

    要诱惑别人,就要先诱惑自己。
    要别人沉沦,自己就要先沉沦。

    又是雨季。
    那夜,你熨贴在我身边,你看着我笑眼千千,于是我埋首烟波里,放逐出心里一切狂野,带出一波一浪的缠绵,抱定一身春雨绵绵。

    我就要沉溺了,官人,在这个春雨不绝的夜。
    是的,要诱惑你沉沦,我就要先沉沦。
    但是,我愿意。
    别离开我,官人。

    在这个春雨不绝的夜,我沉溺了。
    是的,先是要“拿起”,然后才会是“放下”。
    我沉溺了,我要的就是沉溺。
    但是这一刻,我歆享这一刻,不问是劫是缘。
    渡过了这片海,对岸的你,是否就是佛?

    为什么,官人,你的眼神不再有旖旎。
    我的心里突然有了大恐惧。
    别,官人。

    不可以有眷恋,不可以有-眷-恋。
    佛生,你沉沦是为了佛生,你不-可-以有留恋。

    别,官人,别。
    我深深地把脸躲在你的身后,任泪如雨下。

    不要留恋,不要,佛生。
    不要留恋。
    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烛台,全力打在她的头上。
    不要留恋。
    她的鲜血喷射在我的身上,就如同袅袅雨季里的朵朵桃花,妖艳万分。明年,明年,明年的桃花还会依然笑春风吗?

    为什么,官人,为什么你选择的总不是我?
    官人,你继承了衣钵,做了这寺庙的主持又怎么样?你知不知道,我已经超脱,成为无形的魔,盘桓在你的心底,永远,永远。这一世,你是佛,没有关系,我会等,我可以等到你弃身成魔的那一天。
    抵死缠绵,三生不晚。
    我会等,永远地等。
    那葬思的桃花,会这样年复一年地娇艳如初。


注⑴:此文名为《西厢后传》是续写青铜同学的《西厢前传》。在前传中,张生与莺莺是在赤河上奈何桥边相遇,结下情缘。

注⑵:前传中,张生名叫“珙”,莺莺最后化身成为一块血色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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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怎么有些酸酸的味道,难道是自己感动故事的情节,有可能吧,楼主真厉害啊!![em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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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晕,都注明是转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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