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的时候年纪还小不懂事，跟附风雅，也爱学着别人赏月，其实赏不出什么，只觉得那东西很亮很白。在城市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因为思索或困惑常常举头望天，却不见了那可爱的脸。后来知道有个叫许美静的女子唱了一首《城里的月光》非常走火，于是买来听了几遍感觉很假。这么昏杂喧吵的城市里哪里能感觉到月光呢！但后来一想，这也许是城里人心里的月光吧，毕竟在冲碎了童梦的同时还可以有自己的幻想。于是，便思念起乡村的月来。
乡村的月，山高月小，但是很净。孩提时我们很喜欢观望，可以把月亮里的东西很得一清二楚。后来书上看到有人形容月色如洗，大概说的就是这个吧。老人们告诉我们说，月亮里有棵桂树和一个吴刚，吴刚每天都在砍那棵桂树，但桂树砍倒了又会马上起来。于是我们睁大眼睛，仔细分析哪个是桂树哪个是吴刚，只是每次和姐姐说的都不一样，便忍不住问姐姐为什么吴刚老是要砍那棵桂，而且明明砍倒了又会起来还那么笨。姐姐也说不上来只有不理我。
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快乐，我们的童年大都是在月光下渡过的。
那时候，村子里还没有电视，所有的娱乐都在月下进行。月下追遂别提多好玩了，村里的孩子都赶到一个禾坪集合，常常嘴里还含着饭便向那禾坪跑去。等到人数差不多时便开始玩游戏，玩得最多的是“捉特务”、“攻城”和“木头开花”等游戏。山上，田野，坝里满地的跑，村里每个旮旯都是我们的场地。特别是到了秋天，晚上比较凉爽，尤其田里的稻子都收割完了，放眼望去，月光下放眼望去田野一片朦朦胧胧，美丽又有些神密。许多白天想不到的事晚上都能看到，甚至连河对面村里有人大声说话都能听得到，更不用主流水的声音。还有那村尾里的那个爱唱山歌的老人晚上的歌声也要比白天好听很多。以及后山上啼叫的鹧鸪到了晚上也要特别悲切。最奇怪的是栖息在屋后那些老树上鸟儿会突然叫出一声惊叫，跟着群鸟哗啦，好象讨厌我们吵到了他们睡觉。白日老听不到父母的叫喊常常挨骂，到了晚上只要他们在门口一唤就听到了。也许，正因为这些神密，我们才常常被作弄。有一次捉满生，明明他就躲在田埂下我们走那过了都没看到，还四处的找，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一直远远的跟我们后面我们就是没看到。还有一次三四个人追我，我使劲地跑，不小心掉水田里去了，回家的时候一声不敢说，偷偷地把衫裤换掉第二天开始了平生第一次洗衣服。不过当时还是挺高兴的爬起来继续跑。有时候跑累了便弄些散落的稻秆躺在田里，看看月亮，听听追寻的人的叫喊。尽管有时候离人群比较远了，但一点也没有害怕。在月光下，那时我们只有高兴。
当然，也有例外。那是被追急了躺到老厅的时候，心里凉凉的，望着的一块块的阴影，好象里面就会突然走出一个“鬼”来，于是忍不住出去“投降”。但也有人不害怕的，牛柱子就是，他家就在老厅，进老厅就像去家一样。有一次躲在一个放有棺材的老厅谁也不敢进去搜，最后只有认输。
有时候，月亮不大或者去晚了没参加到游戏了便端张小凳子和大人们坐在一起，听老人们讲《罗通扫北》、《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等古文。有时也会叫上英子或福生一起去老井边看那井里的月亮，奇怪那水中的月亮为什么会比天上的还近却看不真切,不过没关系。真的，只要有月亮我们就能有快乐，不像现在的孩子那么可怜，整天只有在家里守着那个火柴合子样的电视。
中学时，功课比较紧，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月亮的脸怎么样了。有个学期，租了个有阳台的房子，由于天常常搬到阳台上做作业。这下倒好了，每当有月亮的时候就无心做作业，于是干脆叫同学一起到屋顶赏月，谈谈之前或者未来的事，有时也会突然想出一两个自认为精美的句子。可惜每次都不敢太久，因为功课没作完总是放心不下。有一次，镇上停电，那晚我们彻底赏了一回月。和几个同学一起推出单车，沿着马路一个劲儿的乱踩，也不管目的是去哪里。可能是因为没有学习的顾虑吧，感觉那晚的月色好美。没有杂乱无章的灯光的关扰，没有乱七八糟的电器的争吵，普洒在身上的月光好象是美女抚摸，时时传来的人们的说话声犹如情人的喃喃细语。向远望去，洁白洁白的月光一泻千里，泼洒在房屋顶上，似乎把平日的俗媚都洗刷一新。小镇，又回到了老古老朴素的小镇。我们骑了多久不记得了，也想不起最先是谁提议，我们在一个山坡上坐下，眺望着茫茫的月色我们甚至忘记了身在何方。以致到现在，仍一直很怀念停电的晚上。
还有一年，暑假特别的热，偏偏学校又规定要补课，不胜炎热的我们常常半夜起来乘凉。那学期，同样喜欢月下追玩的同学秋生租的房子与我的相隔不远，常常半夜敲我房门邀我赏月。有时候为了体验各种异样的感觉常常骑车去几十里外的地方，乘风追月。为此不知摔了多少去跤，但大多时候还去河坝上，谈理想，谈未来，谈完之又回去继续睡觉。有一次，三点多了秋生跑来突然敲门说，今晚的月色特别美，我们骑车去县城吧。我出来一看，哇！果然是好大好圆的一个，推出单车便往县城的大路走去。一路上我们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动小镇的静谧而会引起月神的责怪。在出了小镇之后我们实在忍不住了，大声的叫啊喊啊唱啊的，午夜过后的月色真的是太美了，所有的屋啊树啊田啊河啊山啊……全都是另外一个景象。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水平有限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只希望你亲身去乡村真心感受，不然永远都不会晓得什么叫做美。以前在书上看到的描写还好象都还不够，似乎总是还缺点什么，后来一想，原来是执著和感受，但又一琢磨，大概是字典里凑不到那么美的句子。不信你听听那远处传来的狗吠，都是那么的亲切，至今仍难以忘怀。去县城有一百多里，那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被老师狠狠的训了一顿，不过没有后悔，人生能经历一次这样的美永不会后悔，更何况那种狂热的激情。说不出这是一种么样的情怀。
一直到现在，我仍惊骇于当时的举动。这不是每个时期都会有的激情，有些东西过了就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有。看现在的月亮，总是灰蒙蒙的看不真彻，月光也不再是白的，和灯光混在一起不知道哪个是月光哪个是灯光。
山间月小，但他的脸很纯。
转自： http://www.21huazhuang.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