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看 海
大海于我，像是个梦中的天堂，年少时我就朝着海的方向想象自己有一天背起梦的行囊，独自去海边流浪。大海仿佛是我前生就预约的一段姻缘，为了赶赴生命中的这场心灵之约，我于一个特殊的季节只身去了
海边。那是97年的夏天，经历人生的第一次挫折，我踏着记忆的碎片，带着一帘残梦，怀着一种错觉，离开一切司空见惯的东西，离开一切已成惯性的生活，如同走出一座城堡。
在售票处徘徊了片刻，还是买了一张去海边的车票，站台
是别人的，没有人对我挥手，我亦没有牵心动肺的不舍。一路上一人坐在车的最后座，望着车窗外穿越而过的风景，想着自己的心事。几年前，我就是这样独自一人提着简单的行囊，从家乡来到了江苏寻梦。没想到生命于我似乎注定是一场漂泊。因为是空调车，无法体验到自然的风，缺少了那样一种拂面而来的感觉。隔着一层玻璃，就有了距离感，外面的世界似乎虚拟了，就像过往的生活，窗外风景一样地匆匆而过，让人抓不到真实的感觉。
独游最大的考验在于一个人能不
能做自己的伴侣；独游最大的益处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便于思考。我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同行的旅客嘈杂的谈笑声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我太需要作这样一次不远不近的心路旅行，让心情放个假。
当旅游车行驶到普陀山时，习习的凉风迎面吹来，我便已感受到来自大海的气息。亲临大海已是傍晚时分。黄昏看海，海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者，海面就像老人的胸怀广博无边，夕阳斜照在大海之上，海天相连处一群海鸥飞过。我想像安淇儿一样追逐海鸥的步履，然而我只是静默地凝眸远处的海面，没有手舞足蹈的欢愉和渲泄悲痛的嚎哭。
沙滩上的旅人渐渐少了。我一手撩起裙据，一手拿着凉鞋，赤足走在沙滩上，任凭海浪溅到我的身上，隐没了我留在沙滩上的深深浅浅的足迹。
没有目的地沿着海边行走，所有为之困惑力之所累的凡尘琐事均被抛在脑后。往事仿佛是一把古老的木吉他，不敢触摸。
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海面已被烟雾覆盖得看上去越来越窄，海离我近了，更近了。不远处传来阵阵渔歌，我知道那是渔夫的妻子在呼唤出海打鱼的丈夫。
我多想做一名渔夫的妻子，守候一份质朴的情怀，在每一个黄昏的傍晚，倚门迎候晚归的丈夫。我们的生活没有任何的欲望，心中只收藏一个人和一份永久的牵挂。我们甚至相守到白发苍苍还不用去知道这是不是叫做爱情，这是一种最原始、最质朴的情感。
大海在我小小我脑袋里是一个滋生爱情的摇篮。我怎么也忘不了善良的美人鱼为了能与心爱的王子生活在一起，放弃了优越的皇宫生活，每天体验着行走在刀尖上的痛苦。为了实现心目中的爱情，美人鱼甘愿承受一切苦难。当不明真相的王子选择了另一种爱情，美丽的小人鱼又为了心爱的人的幸福情愿牺牲自己，最终在旭日东升时自己化成了泡沫。这个悲剧性的爱情童话曾深深地震撼了我年少的心灵。
次日凌晨四点去海边看海上日出，海潮退近三米左右。据说每逢初一和十五都会有潮涨潮落。退潮后的海面窄了，沙滩明显宽了。晨雾撒在海面上，从远至近渐浓渐淡。我像一个赶海的小姑娘在沙滩上拾各种五彩斑斓的贝壳。
赶海的早晨没能如愿以偿地看到海上日出。一场忽如其来的暴雨打湿了我干涸的记忆。
早晨的一场雨换来了正午的晴空。阳光技在每个行人的身上。她们拥有灿烂的心情。
我有些累了有些渴了。
我选择在附近的一家冷饮店坐下来边解渴边休息。我的独行引起了卖冷饮的小女孩的好奇。
她天真地问：“你是一人来海边的吗？”
我有几秒钟的迟疑，我在思忖该不该告诉她真实的答案。我本能地为自己涂上一层保护色，但我还是朝她笑笑点点头。
小女孩继续好奇地发问：
“你一个人来干啥？”我闷闷不乐地说：“看海。”
“看海？”小女孩惊讶地脱口而出，“大海有啥可看的，我天天都在这里就没有发现大海有什么特别的。”说完小女孩憨憨地冲我笑。
那是一张多么简单而纯真的笑脸。曾几何时被喻为快乐鸟的我不是也一样拥有过这种纯净的快乐吗？然而我知道，这样的快乐真的已经离我远了，远了……
我知道我丢失了一种心情，我再也找不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年龄。
离开前的最后一次去海边，我怀着无比地眷念和不舍再一次深情地注视着大海。这里有我一段不为人知的旅程和心情。也许明天，当我登上回程的时候，一切都不相同了，我已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清洗了疲惫，更换了心境，虽然回去了仍然要面对生活，可是我知道已经有东西不同了，改变的不是环境，而是我自己，当然随之而变的一定还有我自己未来的生活。我知道自己需要这样的时候，需要这种给心情换换空气的时候，尽管可能是短瞬的，已经给了我足够的缓冲。
回来后上班的路上，远远地，我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笑脸，一如我们第一次相见时的面容。我们擦肩而过谁也没有为对方停留。就这样在弹指一挥间，我们都潇洒地走过了从前。
或许我们不过是人生海洋上巧遇的两叶小舟，你有你的方向，我有我的港口；或许生命原本是要不断地受伤和复原。就让生命在得失里随缘！
今天，我又想去看海了。也许选择是永远存在的，在我不知道如何选择的时候，我总是这样，从前我选择海，这一次还是。
----侯晔2003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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