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他们让我讲一个故事 [复制链接]

[诗歌]他们让我讲一个故事


女人有着最乌黑的辫子
　　和最美丽的腕骨
　　她的丈夫有的是气力
　　却只体现在腰和拳头上
　　七月的一个红色的下午
　　女人站在麦垛上
　　在突然起风的时候
　　她扶住草帽挺起背部
　　长裙象蘑菇一样盛开
　　毫无征兆的眼睛就望见了夕阳下面
　　渐渐长出一个男人和一匹马
　　那是一团移动动着的红色
　　距离被男人的脚步心满意足的剪短
　　他们舒缓着面向女人走过来
　　就像是捧着上天奉送给女人的盛宴一样的
　　走过来
　　
　　在那个七月的一个红色的下午
　　当男人望见站在麦垛上的女人的时候
　　他一如既往地牵着马行走
　　不曾加快一步也不曾减慢半步
　　他的眼睛也并无十分惊喜地望着这个麦垛上的女人
　　就像当年站在伊甸园门口的亚当望着夏娃时的那样
　　望着
　　
　　男人有一匹肥硕的马和一把冰凉的匕首
　　他的皮靴和马鞍都落满了灰土
　　他是一个有年纪的男人
　　头发和皮肤都不再是年轻人的颜色
　　他的眼睛就像刻在脸上一样
　　女人看过男人后
　　于是就知道了
　　她原来一点都不喜欢男孩子似的笑容
　　
　　女人的嘴唇在酒杯里就像咬破的草莓
　　她美丽的腕骨让男人想把自己的血滴在上面
　　女人的丈夫爬过喉咙的吆喝和笑话
　　在另两个人静默的对视里
　　被摔得粉身碎骨
　　男人和另一个房间里的暴力
　　同时出现在黑色的夜里
　　女人嘴角的血煮热了男人寒冷的匕首
　　最后它被吞没在另一个男人的腹中
　　
　　就在这个夜
　　女人没有了丈夫
　　却从此爱上这个让自己失去丈夫的男人
　　就在这个夜
　　在近似祭祀的仪式里
　　迈过了另一个男人僵硬的身体
　　男人取回了这件
　　他遗失在世上许久了的
　　上天馈赠的礼物
　　
　　他们的马车只有一个方向
　　——前方
　　在永远延绵的路上
　　他们在马车里做着类似永恒的爱
　　马车依靠的树木摇晃着
　　震散了夜里的雨水和清晨的阳光
　　
　　他们到过相同着的不同的地方
　　相同的人群和爱情
　　不同的名字和外貌
　　集市上有吉普赛人在跳舞
　　美丽的姑娘和英俊的小伙
　　有斑斓的宝石和璀璨的玛瑙
　　男人给女人买了大花朵的头巾
　　和红色的胸衣
　　在月光下绕过女人的乳房
　　亲手在她的背部打上轻柔的结
　　女人的腹部幸福的隆起着
　　那里面的子宫
　　有额外的血液在流淌
　　他们在人群里穿梭着跳舞
　　随便坐在石头上亲吻
　　没有人注意他们
　　因为所有的人都有爱人
　　这是狂欢的季侯
　　到处都是情侣和物尽其用的吻
　　
　　天气凉了
　　离开那个七月很久了
　　一个如同海边一样潮湿的的日子
　　女人的身体被一波一波的痛楚击打着
　　在一片天地和森林里
　　男人看不到人
　　他升起一堆篝火
　　火焰在女人的呻吟里窜动着身躯
　　那把曾用血温过的匕首
　　被翻腾的火苗再次烫印
　　这把匕首曾结束过一个生命
　　现在他要让它在爱和繁衍的名义下
　　斩断那根生而有之的羁绊
　　生命就在金属坚硬的划剌之下
　　迸发了让山神都捂起耳朵的啼哭
　　
　　远方一个有雄鸡和叫驴的部落
　　在一个不见经传的日子
　　接纳了一对疲倦的男女和一个红润的男婴
　　这个男人的脸上刻着一双眼睛
　　女人的腕骨让男人们觉的白天是那样的长
　　连失明的酋长都看得出他们那么相爱
　　在这世上没有尽头的路上
　　从此少了四个翻滚的的车轮
　　
　　马开始长出了发光的皮毛
　　男人和女人始终都用别人听不见的语言交谈
　　女人把食物送往田间
　　风在适当的时候跨过男人的腰间
　　在女人的脖颈和耳朵盘旋
　　天不高不低的蓝着
　　木屋里的灯光每天都和星星一起点燃
　　
　　大河对岸传来了鼓声
　　老酋长手握着外族的利箭
　　盯住男人的眼睛再不能自己阖上
　　男人拔出黑铁的箭头
　　在肩头刻下潮热血红的“战”
　　武器在女人的眼前
　　被男人攥在掌心
　　男人就像把女人从深渊里撕裂出来的一样
　　和她做爱
　　所有的女人们都挺立在洞开的门廊前
　　望着她们已望不到的男人们
　　直立并，
　　不哭泣
　　
　　嘶喊的声音渐渐被天空收了回去
　　终于由红色再次转为清澈的蓝色
　　女人们知道战斗结束了
　　男人们欢呼着归来
　　残破的武器被扔进山涧
　　受伤的男人和战马一起在大河里洗澡
　　漫坡的鲜花和青草
　　早已有炊烟升起
　　歌声不受任何阻拦的在村落里飞翔
　　那么多的男人都回来了
　　女人，
　　却始终没有等回她的
　　男人
　　
　　许多年以后的一个七月
　　女人最乌黑的头发不见了
　　依然美丽的腕骨在许多年以前的那一天
　　就永远缠绕上了黑纱
　　她躺在门前的摇椅上
　　听到了肆无忌惮的马嘶人吼
　　女人缓缓站起
　　望着夕阳把一个年轻男人渐渐托起
　　此时
　　我们的确可以说
　　她又回到了最初的七月里
　　那个红色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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