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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中温柔的摇滚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真不知今晚还有没有一轮明月照我归路。起身告辞后,心,还在《献给爱丽丝》的曲调中温柔地起伏着、温柔着这个没有明月的节日。然而,就在我穿过月型歌台走到大厅时,就从服务员打开门扉的一刹那,看见了秋的深。只是不知道,这雨下了多久:半小时一小时、或者是两小时前?十六的圆月,果然就被这场蓄谋已久的雨泡汤了!
   夜也深了。之前车水马龙的中山路,显得有些清冷。除了从火车站开往西站的三两班晚班车在站台缓慢地停靠,起步外,就是那些一路狂飚的出租车了。站在台阶上,望着被灯光照亮的街路上瞬息间一拨拨雨泡的生灭灭,我想也想没想就朝不远处的出租车扬了扬手。当那辆亮着红色空车标记的出租车,驶到我站的台阶前嘎然而止时,我才想起,早晨出门前,我往包里是塞了一把伞的。于是又放弃了打车的念头,生硬地向司机挤出一抹谦意的笑,又摆手示意。也不管司机脸上是高兴还是生气,就张着伞一头扎进大雨中……
   道牙子上,也有三三两两在雨中匆忙赶路的夜行人。有人撑伞,有人光着头一路小跑:向东的、向西的、向南的、向北的。有人赶上了末班车,有人在街角一晃就隐没在巷口,也有人坐在了烧烤摊前的大伞下……行走在雨中,我发现与我擦肩而过或尾随或并行的人中,大部分都很年轻。从他和她们的着装上看,和我一样,绝对都是些“都市外乡人”。这中间,又以在各酒楼茶肆打工的服务人员居多。这些晚归的人,可能是为了省下几元钱的车钱,才在大雨中光着头疾走,即使雨再大,也舍不得花钱打车回家。望着这些匆忙的背影,我心中猜想:她是姐姐吧,是不是她打工挣的钱,是要供弟弟上学;他是家里的长子,父母年老体弱多病,他打工挣的钱,是要给父母治病;还有他,是不是要积攒点钱,回家把那老房子修一修,过春节时,该选个好日子把她娶进门了……作为一个过来人,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揣度着、感喟着。而小伙姑娘们在雨中依然嬉戏,显得活泼可爱的神情,依然让我感动。也许,生活就是这样简单,快乐就是这样简单!
   脚下的路,早已雨流成河。我在河上踱步,鞋湿了,裤脚也湿了。路口,又一家烧烤摊前,坐着几个避雨的人,桌上刚烤好的羊肉串冒着热气,一瓶廉价的烧酒在几个汉子手中传来传去。近了,才辨清这五个汉子,是经常在街头遇到的装卸工。从偶尔听到的话中,知他们刚刚卸完一车货,许是累、许是饿,许是什么理由都没有,就是想喝场酒而已。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在这样的天气,喝酒更能喝出气氛来。只见他们中的一个人对着瓶口喝一口后,又顺手给了旁边的人;旁边的人喝一口,又给另外一个人……每个人拿到酒瓶后,都会仰头狠狠地喝上一大口。就象是一种接力比赛,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那样意兴斓然。这个情景中,没有优雅、没有绅士、没有矜持、没有客套,却有一种难得的激情与热情。可这个场景却让我眼眶热辣辣的,仿佛这酒已沿着我的喉管流进了胃里,一股热流又由丹田升腾,温存着我的四肢百骸。我真想坐下来,与他们称兄道弟,真想与他们就这样在夜雨中的街边粗犷地豪饮一场。可是,我知道自已已失去这个资格,我肯定不会被他们融入。想到此,我不禁有些悲哀。突然想到老盖博客上的那篇文字《人民是个啥玩意?》,想到了他的怜悯之心。恍惚之间,张楚《上苍保佑吃饱了饭的人民》摇滚又在和着风雨一同唱起:
   不请求上苍公正仁慈
   只求保佑活着的人,别的就不用再问
   不保佑太阳按时升起
   地上有没有什么战争
   保佑工人,还有农民,小资产阶级,姑娘和民警
   升官的升官,离婚的离婚,无所事事的人!
   直到要拐过道口时,我又回望了一眼,烧烤摊前的那只灯泡,正发散着一圈一圈的七彩的光晕,仿佛是七彩的虹,又仿佛是七彩梦。
  雨砰砰敲打着伞,音节单纯而执拗。过了铁道口,行人更少了。回到九米斋,一时睡意全无,泡了一杯茶,忽然想起与小何在兰山公园门口夜饮的狂放来,也想起在白银与徐兄、生良兄一起喝过的几场酒来……我们,都是人员中的一员,我们祈求上苍保佑!
  
   朋友的味道在雨夜流窜
  
   在这雨夜里,想起刚刚去家乡,刚刚又去故地重游遇到的那场雨。怀念故人、怀念酒、怀念那一场雨,心中漫起一片温柔。
   七年前作为“主人”,曾去读庙沟的山水;七年后作为访客,再往庙沟探幽。那天也是下着大雨,行程中本没有到庙沟去的计划,正是因这场雨,让我们改变了行程。前一日晚在小镇的酒馆,金旭为我们接风。就是这场酒,与三年前那场酒一样,如出一辙地让我醉在了栋梁兄家中的沙发上。清晨很早醒来,到阳台上去观天色时,发现外面下着大雨,于是又回到客厅那张我曾睡过无数次的小床上,想一步计划。栋梁兄从那边听到了这边的响动,也跟着起床了。等到栋梁兄烧开一壶水,我才重新爬起来。洗了头出来,一杯铁观音已泡好。我喜欢喝茶这点嗜好,栋梁兄不但深知还多次目睹。我也不客气,一掀起杯盖,铁观音特有的茗香就窜入我的鼻孔;再呷了一口,一时间满口生津,酒后余醉尽醒。喝着茶,聊着天,直到同行的小峰睡醒时,已近中午十点。过了一会,金旭也过来了,他极力怂恿我们去庙沟。当我还迟疑时,小峰却爽快地答应了。
   天公也作美,就在我们收拾停当时,雨也停了。在吊桥上,小峰依照三年前的姿势,让我给他拍照留影,说回去后要比较一下自已三年来的变化。过小镇东头的吊桥,穿过一个村子,就踏上了去庙沟的小路。这条曲曲弯弯的沟,夹在层峦叠翠的山峰间,沟中有条清澈的小溪。沿沟而上,我们感受着山水的静寂,感受静寂中的美。途中除遇见三两个护矿的人、几只山羊外,沟中几乎再无人烟。我们时不时还停下来拍几张照片,看那苔藓的绿,读那老树的苍劲,欣赏小花小草的清丽脱俗。边走边逛着,连天气的变化都忽略了,才到山雨欲来时,已进得沟深了。
   正寻思着如何避雨时,雨就下了起来。金旭告诉我们,前面不远有座庙。我们就在牛毛小雨中继续往沟里走,因为往外走也没有房屋可供避雨。又拐了两拐,看到传说中的那座庙时,雨下得更大了,无奈我们去石崖下避,可惜是藏住了头藏不住脚。见此只好又跑出来,盯着看还有什么地方能避雨。突然发现溪水边有两棵并排的松树枝叶很密实,过去一看,果然树盘下厚厚的松针一点都没有被雨打湿,就赶忙招呼他俩也过来松下避雨。在松树下各自找了一块地方坐好后,金旭拿出了干粮:每人一只烧饼、一袋鲜奶、一个苹果或梨。一时间,我们如之饕餮之徒风卷残云般把各自手中的食物一扫而光。这才安静下来,听雨滴在山林草木上的弹奏,听山溪在烟雨中吹响的箫音……过了一会,觉得力气也恢复了。这是食物起作用了吧,浑身也变得温热了许多。山中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约过了半小时,雨就停了。
   从松树下钻出来,小心地分开野草,从溪这边,跳跃到那边,踩着滑溜溜的小径,往小庙去。看墙壁,这该是一座新庙。庙很小,里面有两尊泥塑的像:一尊山神,一尊土地。金旭告诉我们,庙是去年才翻修的。而这两年,庙沟也有人陆续来开矿了。记得我第一次到庙沟时,虽没有进得这么深,但那时觉得庙沟就是神仙住的地方,因为沟中只有一条小溪,只有一条供人出入的小路。可这一次来,路却明显宽了很多,能通大卡车,有人开始打矿,恐怕这寂静的山沟,从此也难保清幽的景色了。从庙前离开后,天又下起雨来,这时我们也顾不了许多,就冒雨往沟外的方向走,好在雨不大,下了一小会又晴了。
   那天晚上,还是住在了栋梁兄家。那晚,我怕无意间提到往事,也怕让栋梁兄伤心,我提议搞点什么活动,可惜小峰因身体不舒不能喝白酒,只好改喝碑酒。经公议,最后决定掀牛喝,三个人喝了一箱雪花,我又第一个醉意上涌了。在栋梁兄家喝酒,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这种感觉,常常在我不经意间,就温柔地流窜过了二十多年,我们也由同学,变成了最好的朋友。
   朋友间相聚的一场酒,饮的是过去,饮的是回味。金旭说,友情是酒,时间越长越醇。我也曾说,老白干的温度,正是朋友们聚会的温度,那不仅仅只是温暖,还让人感受到一种支撑、一种力量!
  
   2007-09-27 兰州•西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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