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要摘官帽 管了要当被告
成都郫县贸易局查处注水猪反成被告
一个生猪“注水专业户”被执法部门查获处罚后，反把执法者告
上了法庭。11月18日，四川省成都市郫县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这桩耐
人寻味的行政案件。据悉，此案已引起国务院的注意，商务部派员专
程到庭旁听了此案的审理。
生猪注水被抓“现行”
今年8月5日深夜，郫县贸易局生猪屠宰管理执法监察大队根据群
众举报，在该县一个农家小院里，现场查获一个生猪注水窝点。当时
院内有94头生猪，有人正在给活猪灌水，其中有十几头猪已经灌水完
工。执法大队当即将现场的7名涉嫌违法人员带往派出所调查取证，
查到该窝点老板是陈志兵，窝点是陈租用的。陈志兵的“生意”是专
门收购生猪，在他的窝点给猪注水，再把注水猪卖到屠宰场进行宰杀；
陈“加工”一头注水猪收费4元，被当地称为“注水专业户”。
8月6日，执法大队按照《生猪屠宰管理条例》和《行政处罚法》
的有关规定，没收了陈志兵的94头猪，并处这些生猪总价两倍的罚款
共计13．4万元。执法大队向陈志兵送达了《生猪屠宰违法案件行政
处罚决定书》。陈志兵在给执法大队的陈述申辩笔录中有如下陈述：
“我于8月5日23时至8月6日凌晨，在郫县平城村场地内给生猪注水，
违反国务院《生猪屠宰管理条例》第18条、《行政处罚法》第8条相
关规定，我愿意接受处理。”陈还曾向执法人员表示“一定配合接受
处罚，今后一定改正。”
法律盲点使执法者成了被告
让郫县贸易局没有想到的是，9月3日，陈志兵一纸诉状将该局告
上了法庭，要求法院撤销该局给他的《生猪屠宰违法案件行政处罚决
定书》。
陈在诉状中称，郫县贸易局的行政处罚没有法律依据，且违反了
有关法定程序。他认为，首先，《生猪屠宰管理条例》作为行政法规，
其查处的对象是定点屠宰场，而非他这样的从事生猪买卖的经营者。
其次，贸易局在作出处罚决定之前，没有《生猪屠宰违法案件听证告
知书》，向他告知他有要求组织听证的权利，贸易局的行为严重违反
了行政处罚的法定程序。郫县人民法院受理了此案。
记者了解到，成都市有关职能部门查处注水生猪案件的主要依据
是国务院1998年1月11日施行的《生猪屠宰管理条例》。该条例第18
条规定：定点屠宰厂（场）对生猪、生猪产品注水或者注入其他物质
的，由市、县人民政府商品流通行政主管部门责令停止屠宰活动，没
收注水或者注入其他物质的生猪、生猪产品和违法所得，可以并处违
法经营额1倍以上、5倍以下的罚款。陈志兵正是死死抠住《条例》所
指违法主体是“定点屠宰厂（场）”这一点，来规避郫县贸易局的处
罚。
原告被告各有说法
在法庭上，原告和被告争论的焦点是郫县贸易局的处罚对象和执
法程序是否有依据。由于这是行政案件，所以举证责任主要在被告一
方。郫县贸易局当庭播放了当时执法大队拍摄的查处现场录像。画面
中，十几头被水灌饱了的活猪痛苦地倒在地上挣扎呻吟或大口喘气；
另外几头活猪被人摁着，嘴里被插入水管灌水，其嚎叫扭动的样子惨
不忍睹。对这些行为，陈志兵在法庭上十分痛快地承认是他所为。
陈志兵的代理人在法庭陈诉中认为，尽管贸易局执法大队的执法
初衷是为了保护人民群众身体健康，但这种良好的愿望并不能掩盖其
处理程序的违法。按照现行的《生猪屠宰管理条例》的规定，执法大
队只能对屠宰场内的注水猪进行罚没，但陈志兵的注水行为不是发生
在定点屠宰场内，而且他是生猪贩卖者而不是屠宰者，所以执法大队
对陈志兵的处罚不当。同时，按照《行政处罚法》的规定，行政处罚
应该提前3天进行听证，而执法大队处罚陈志兵前根本没有进行听证，
也没有告知当事人有要求听证的权利。代理人称：“没有法律依据或
者不遵守法定程序的行政处罚无效。所以，被告对原告的行政处罚显
然无效。”
郫县贸易局认为，从生猪出栏到生猪屠宰的全过程，法律规定禁
止对生猪注水。而作为管理部门，贸易局对这一过程的监督管理是一
种动态性的管理，无论是在场内还是在场外，都要对法律禁止的行为
进行打击查处。郫县贸易局生猪屠宰管理执法监察大队对陈志兵违法
行为的查处，符合《生猪屠宰管理条例》的法律精神，是对人民高度
负责的具体表现。
庭审结束后，法庭没有当庭作出判决。
本案引起广泛关注
成都市贸易与粮食局生猪屠宰管理执法监察大队大队长肖正良告
诉记者，近年来，生猪注水现象屡禁不止，尽管执法部门对此进行了
严查打击，但客观存在的“法律盲点”的确使执法人员左右为难。今
年早些时候，四川某县注水猪事件被央视报道，该县县委县政府以行
政不作为对有关部门领导和责任人进行了严肃处理。生猪屠宰管理执
法部门常常处于“不管要掉官帽，管了要当被告”的两难境地。肖正
良认为，6年多以前制定的《生猪屠宰管理条例》已很不适应现在的
新情况、新问题，极大地制约了有关执法工作。
据悉，专程到郫县法庭旁听的商务部市场运行司邢文凯处长透露，
陈志兵诉贸易局一案已经引起国务院的高度重视；结合近年全国各地
的有关情况，国家已经注意到现行的《生猪屠宰管理条例》存在漏洞。
记者了解到，商务部已经着手对该《条例》进行修订，可望在明年初
重新颁布实施。新的《条例》将消除原来的法律盲点，处罚更严，可
操作性更强。
社会公众面对此案更关心的是：在法律法规尚未完善前，生猪注
水能否被遏制？不法商贩是否会继续逍遥法外？法律界人士认为，生
猪屠宰管理执法部门完全可以对其他法规和执法手段进行“综合利用”
。陈志兵“承包”生猪注水“业务”，将猪注水后卖给屠宰场的行为，
是发生在流通领域的不法经营行为，而国家针对不同领域的违法行为，
赋予了不同行政职能部门去监管处罚；各地还有可以适用此案查处的
地方性法规、政府规章等。如果郫县贸易局当时联合工商、质监、卫
生等部门共同执法或事后把案件移交给其他适宜的职能部门，由这些
部门按照法律赋予他们的处罚权对陈进行处罚，陈案将被办成铁案。
这样，不仅他有意“只注水不宰杀”的恶行不能得逞，也无法使贸易
局成为被告。政府部门应该拓展执法思路，运用好现有法律法规和执
法手段，使恶意违法者无可遁逃。
也有人看到的是陈志兵案的“正面意义”：尽管民意指向是违背
法律规范和社会道德的生猪注水这一恶行怎么处罚都不为过，但在一
个正在走向法制轨道的国度，任何一种对社会丑恶行为的惩罚，都必
须在法制的范畴之内进行。即便是先告状的“恶人”，也有他的合法
权利。决不能把“注水是在场内还是在场外”的辩解视为胡搅蛮缠，
把“是否告之有听证会的权利”看作吹毛求疵。坚持依法治理才能保
证国家和每一个公民利益，何况此案还可以显现法律盲区以便消除，
可以促进政府部门提高执法水平。
